冯知薇上前挽起母亲的手,随老夫人派来的丫鬟一起前去。
到了老夫人的院子,只见姨娘陈氏也在。她低眉顺眼地蹲在老太太的脚边替她捏着腿。老夫人最是在乎自己的面子,给家里女眷定下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,无论风吹雨刮,雷打不动。还时不时想吃些新鲜玩意,六月想喝腊梅露,十二月想吃新鲜瓜果,家里人都得给她安排妥帖了。
“怎么样,徐家怎么说?”
冯夫人想起陈夫人对自己说的话,想是没希望了,便如实答复,“礼部尚书夫人说,徐家老太太已经看中了人,准备给徐世子定亲了。”
“可是说了是哪家姑娘?”
“陈夫人只说是他们家的一位表姑娘,旁的倒是不知道了。”
“只是定亲,又不是成婚,做出这副丧家败犬的模样给谁看?这样,明日你亲自带媒人上徐府走一趟,探探他们的口风。一位表小姐而已,她若是愿意做妾,我们也吃点亏,愿意退一步让徐府一并纳进来。”
冯夫人听着老太太的一番话,感到甚是无语,降妻为妾,哪个女的会愿意?
回到自己院子后,见女儿欲言又止,“囡囡,告诉阿娘,你是怎么想的?”
“娘,徐世子救过女儿命,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。如果我嫁给他,他定不会辜负我的。至于那位表小姐,世子如果喜欢她的话,我也不是那等容不下妾室的人。”
看着眼前的女郎已经是桃李年华,确确实实是大姑娘了,她轻叹一声,“囡囡,若是那位徐世子只喜欢她,不喜欢你呢?”
“不会的,阿娘,徐世子人很好,你信我。”
只见女郎言之凿凿,当即就反驳了自己。可她还小,不懂男女之情最是强求不得。
眼下与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,索性叫她回房了,待明日她去过徐府再说。
“嬷嬷,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。”
身边的曾嬷嬷知她头风又犯了,替她揉压穴位按摩。
“夫人,老太太虽然一心想攀高枝,但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。小姐如果能嫁进徐家那是最好不过的。女大二,生进儿,徐世子常年在外打仗,说不定府上正缺咱们小姐这样的主母嫁过去料理家事呢。”
“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,总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落在我们身上。徐家是世家大族之首,徐世子的夫人以后就是当家主母。囡囡她虽然管家很在行,可大家族里那些腌臜事也不少,我就怕那深宅大院蹉跎了她。”
“夫人,您就放宽心吧,徐家家风很好,老国公爷当初也是光风霁月,芝兰玉树的一位人物。娶妻当娶贤,徐世子娶的必然是能帮衬着徐家的,端庄的女郎。最重要的是小姐对徐世子一片痴心,男子对于深爱着自己的人,必然会生出几分怜爱之情。”
冯夫人不由得想起陈姨娘来,陈姨娘是礼部尚书夫人的庶妹,不想竟对冯顺一往情深。纳为贵妾后,冯顺不说宠妾灭妻,每个月去她院子的次数也不少。
想到自己说错了话,曾嬷嬷连忙又拣了几句好听的来说,“夫人,等我们小姐嫁到徐府后,荣晖堂的那位都要仰仗您哩。”
冯夫人柳眉微皱,并没有因为嬷嬷的奉承而高兴,淡淡道,“老爷又去梧桐苑了吧。”
曾嬷嬷不得不硬着头皮答,“听管家说是的,不过老爷只去那位的院子里坐了两刻钟就去书房了。”
可冯夫人听了后却闭上眼,极力掩饰着情绪。心想那个男人,就连不去歇息都要日日去她的院子,这才是最令人伤心的。一个月里冯顺大概有半个月是歇在梧桐苑的,还有半个月,他就算不睡在梧桐苑,也要过去坐坐。
他没有夜夜宿在小妾屋里,怕是顾及自己脸面,又或许是担忧别人弹劾他宠妾灭妻吧。
她又想到自己和冯顺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,却还是败给了岁月。当初自己怀了囡囡后,老夫人就把她的丫鬟给了冯顺,见丫鬟侍寝久了也没动静,又把她的远房亲戚接了进来。
好几年过去,就连老太太都消停了,却不想陈氏进来后七个月,就生下了足月的冯毅舟。冯毅舟和冯顺长得极像,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没人怀疑他们不是亲生父子。
天微微亮,冯夫人就醒了,一晚无梦。睁开眼看见床榻另一侧空空如也,心中嘲弄了几下,她还在期待什么?
陈氏生母是江南水乡的,她也温婉动人,很乖顺。她儿子都十岁了,却十年如一日地侍奉老太太,没有一丝怨言,她比老太太的亲戚还要贴心。
男子多薄幸,一生只爱发妻的又有几人。她现在只希望那表小姐是个好相与的,最好是相貌平平,如此,自己的女儿也能好过一些,别叫她步了自己后尘。
可她也是当局者迷,若是家世不好还相貌平平,徐家怎么会定亲,徐世子又如何会同意家里的安排?